CURSE／黎色（03）
“过几天搬到我那儿？”不是Omega贤惠上胜似Omega的苏沐橙耐心地叠起洗好的衬衫，“你最近真的很懒，确定没有怀孕？”
叶修用脚勾过遥控器，打开电视机，“没啊，我不是一直这样么。搬不搬的回头再聊，过几天去看看房。”
他嘴上这么说，心里却是默默把买验孕棒的活动提上日程。下个月就要开始跟着剧组行动，小心点总是好的。
“嗯？要买房？”
“是啊！”不然也不会接下《君莫笑》了。
苏沐橙的动作小小地停顿了一下，继续整理。叶修前些年挣的钱全投给了嘉世作运转资金，手头上就没有多少存款，就连现在住的房子都是嘉世给安排的。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……
“公司那边的钱还拿得回来吗？”
叶修无语，“我又不是赚不了了，你担心什么呢。”
也是。苏沐橙走进卧室把叠好的衬衫放进柜子，看到里面的喷剂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：“等等，差点忘记了，你发情期怎么办！那个川云去哪了？”
叶修笑笑，淡定得不行，“他会来的。”
不过拍戏的时候，就只能靠意志力撑过去了。
轮回之所以能够在近几年迅速发展，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底下的包装宣传：上级用人正确，中级策划得好，下级技术过硬。其次是远远超过其他公司的办事效率：定妆照都没有出来，《君莫笑》的广告已经铺天盖地。叶修只要一走出家门，就能听到或褒或贬讨论的声音。
他研究了十来天，这剧本和轮回一贯的风格有很大不同，剧情节奏缓慢又不够新颖，算不得精彩，胜在一条：足够艺术。
每家公司的选本标准不一样。不是说剧本的客观好坏，而是剧本的成片效果。说得浅白些，这种感觉类似于影评里经常会出现的一句话：“这一看就是xx公司的套路”。圈内包容性最好的应当是蓝雨，除了蓝雨之外的其他公司拍片拍剧都带有明显的倾向，譬如，霸图的硬汉风——直观的表现就是只要提到霸图，粉丝的第一反应一定是“爷们儿”。很多人会以为是因为韩文清的打戏太出名，实际上霸图也有为数不少广受好评的剧情片爱情片，一如既往给人一种莫名的男人的刚硬感。对比霸图，微草就偏向于文派，因而女性受众更多点。
换个角度分析，霸图、蓝雨、微草，甚至连嘉世都是冲着欧洲三大电影节去的。轮回例外，它像是当年的百花，出品的片子商业性强，打的是奥斯卡的主意。区别是百花的当家们风格本就花哨抓人眼球，而轮回只是因为国内这方面的竞争压力较小，可以更快地站稳脚跟，人为控制。
欧洲三大电影节奖项评选偏重艺术手法等更加高深的东西，奥斯卡在专业性鉴赏上的要求没有这么严格，好坏的定义更能为平民所理解。阳春白雪，下里巴人。说不出孰优孰劣，前者是业内人士公认的最高奖，而后者得奖的作品往往在人气剧情受众人数上更胜一筹。秉持着有机会就争，争不到奖项也不亏的理念，轮回上下没人料到，周泽楷出道仅三年，真就拿下了奥斯卡影帝。
叶修合上剧本，伸了伸懒腰。
怪不得找了这么多外援，宣传造势动静闹这么大。轮回这次是花了大价钱下定决心要备战戛纳啊。方明华这运气也是没谁了，签下好胚子替轮回捡了个大便宜不说，还接手了百花准备多年背水一战的作战书，啧啧啧。如果周泽楷再搞个影帝……哦，估计在国内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，本来靠着他那张脸，粉丝遍地开花。
突然“嘀”的一声，跟着“咔哒”一下，是开锁的声音。叶修偏过脑袋嗅了嗅，哟，还记得我呢？川云走进客厅，瞟了眼剧本封面上的“君莫笑”，脱下连帽衫丢在叶修身上，又摘下墨镜口罩，直接往叶修腿上重重一躺。随意，放肆。“嗯，哪像你啊，转头就把我忘了跑去跟别人见面。”
叶修故意抬腿，却在第一时间被摁住。川云语气调笑，“别动，省点力气，待会儿不够用了。”
不够用你大爷，满脑子都是床上运动，你这个人迟早要完。叶修用食指抵住川云的额心，戳了好几下，看到自己的Alpha皮肤泛红，又有些心疼地减了力道，“强制标记是犯罪知道吗，三年起步。”川云听到后闭上眼睛，一脸无谓，那你告我吧，记得常去监狱看我啊，但是不许摘除标记，不然我出来以后和你3天起步。
叶修：……跟无赖真是没话好讲。
“要不这样，你别吃药了，能少挨一年发情期……”川云猛地起身，盯着叶修，正色道，“说不定已经怀上了。射在生殖腔里避孕效果本来就达不到100%。听说第一次标记药还不管用。”
叶修一直想买验孕棒，可白天人多眼杂的，成为近期焦点人物的他两次认怂地离开。好不容易跑大老远去了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，没等到他开口，他就被店员认了出来嘘寒问暖，最后只能跟人合完照讪讪地带回一包感冒冲剂。川云见叶修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黑，没忍住肩膀的颤抖，笑了出来。
“不管用是骗你的。老婆，我们去超市吧。”
“你再说一遍？”
“老让我再说一遍。不能惯着，万一以后你听力更差了怎么办。”
“去超市干嘛？”他直接屏蔽了男人张嘴就来的浑话。
“买菜做饭啊，快到饭点了。”看似理所当然无懈可击的原因。
叶修无语地瞥了一眼时钟。确实，都快到饭点了……不，应该说居然才五点，今天的川云出现得意外得早。这非常时期要是被狗仔拍到，那轮回是不是应该付点额外的宣传费啊？叶修本来保持着一颗平常心，可苏沐橙一个劲地提怀孕两个字，弄得他有些心慌。“你有那胆量和我一起去超市，不如去趟药店买一下验孕棒。”
川云愣了愣，“没听清的只有这部分？”
叶修把手臂枕在脑袋后边，往沙发背上一靠，斜眼看身边的男人，“不然呢？”
炮友关系对叶修来讲还是有些太“新潮”，更何况现在都被最终标记了。既然男未婚，男未嫁，两人在床上又和谐，还能让他免受抑制剂之苦，试着谈个恋爱也不是不行。理智告诉他他这样做是错误的，应该要把这个私生饭送去吃牢饭，可他又对眼前的男人狠不下心来。
“我大概是上辈子欠了你了。”
川云郑重地点了点头，“可能吧，佛说前世五百次的相遇，换来今世的一次相识；前世五百次的相知，换来今世的一次相爱。你说我们是哪种？”
叶修说，别的哥不清楚，但你应该是脑残的那种。
“我是真的拿他没办法，”江波涛倚在桌前，“你真不考虑一下跟着剧组行动？要是川云拍戏时候出现，我看我辞职算了，领一个人的工资操两个人的心。”
张新杰推了推眼镜，继续完成自己的表格，不为所动，让江波涛放心。
“快治好了？”明知道对方不会透露治疗相关的信息，江波涛还是忍不住问出口。自上次之后，川云确实许久没有再出现，但周泽楷硬推掉了接下来一周的通告，说是回家呆上几天。这番漏洞百出的说辞，江波涛断然不会相信的，他猜测是周泽楷主动向眼前的治疗师提出要把自己的时间让给川云。
“我的意思是——放心，我去了也没变化。正好下个月美国有个研讨会，我参会学习学习，看看能不能请教一下这方面的专家。”
干什么吃的，你不就是这方面的专家么，要你何用。快被周泽楷磨出脾气的江波涛直起身做了个深呼吸。张医生也看看我吧，这几天高强度的工作，不止身体，心理上也快累垮。
张新杰严肃地看了看时间。
——“该吃饭了。”
叶修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，和川云两个人出现在客流量大而且到处都是摄像头的超市，嚣张到不能更嚣张。当川云一手扶着推车，一手从容地拿起中翅问他想不想吃红烧鸡翅的时候，他差点没给男人的淡定和勇气鼓个掌：是干大事的料。周围已经有几个女生掏出手机。叶修压低帽檐，随便地捞了些肉类扔进车里，又从旁边取了盒鸡蛋，扯着川云就往蔬菜区走。
“你会做就行。”
“怕被发现？”川云笑了笑。
肯定会被发现啊，如果怕，叶修就不会出来了。川云可以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不被公众知晓他的存在，定是有他的道理。敢如此光明正大地和自己逛超市，无非就是了解周泽楷的行程，又想好了后面的退路。叶修拨了拨白菜，抓住一旁的胡萝卜戳戳川云的胸口。“你喜欢被围观，去动物园兼职啊，猴子里就属你最帅。”
川云靠近叶修，伸手带回一个蒜放进袋里，眉目含笑，“想夸我直说。”
“肤浅，皮囊好有什么用。”
“你喜欢。”
突然有了家室，还未习惯成为一个有Alpha的Omega的生活，叶修对这种情话不是很适应。嘴角抽搐了两下，评价一句您真自恋就挑拣起玉米。且不说因为被完全标记，眼前Alpha的情绪早已经瞒不住他，单论空气中冷冽信息素若有若无的一丝甜意，叶修就可以断定男人听了很高兴。合着我说什么都不影响您阅读理解为喜欢。
川云从叶修手里接过玉米，稍微清理了一下玉米上的须毛，然后放进袋子，又整了整推车里的东西。
“家里有调味料吗？”
还在嘉世那会儿，陶轩是给叶修请了保姆的。想着调味料那些东西的保质期挺长，于是叶修回答了一声“有”，末了反应过来川云之前有进过厨房拿筷子，“你不是知道嘛……”。川云眨了眨眼，我是知道啊，就想问问你不行吗。叶修耷拉着眼皮看了一眼男人，深深地被男人无聊幼稚的行为给感动了，就差没回赠几句垃圾话。
“你是不是想着我要是说没有的话，咱们还能多逛会儿？”
“不啊，你要是说不确定，我们也能多逛会儿。”
叶修：厉害了。
两人买完了东西，排队付账。叶修看着川云的手指划过收银台隔壁货架上的避孕套，然后拿了一罐草本精华的益达……老脸一红。有意思吗？这么玩有意思吗？你到底几岁了你！川云挑了挑眉，有意思啊，很有意思啊，今年24岁了。
叶修独自出门已经很容易被识破伪装，更何况现在是和川云一起。付款的时候两个人不免又是遭到一阵围观。川云索性摘下了口罩搭着叶修的肩大大方方让别人拍，装出一副腼腆的样子。
“宣传电影。”
“谢谢。”
“收到了。”
“会努力的。”
“嗯！”
“……”
叶修全程一脸呵呵不予置评。
面上，一脸呵呵；内心，也是一脸呵呵。
[排骨、玉米、藕，胡萝卜切好洗好待用……]叶修看了看菜谱，拿起菜刀对着玉米砍了几下，差点没把玉米粒给震飞出去。川云好笑地瞥了叶修一眼，接过玉米徒手掰成了三段，“待会儿剁个蒜泥吧，注意安全。”
哦？叶修觉得有趣也掰了一个玉米，发现比用刀要方便许多。这时候川云在一旁切好了藕和胡萝卜，摆放整齐，并且顺手处理了排骨。没想到川云看上去不沾油盐，居然真会做饭，叶修有些挂不住脸。他端着盆子走到一旁，将食材全都倒进高压锅，又加了些水，合上盖子选了炖骨汤的模式点击开始。
“你在做什么？”叶修见川云拿剪刀剪开了鸡翅两根骨头，又绕着骨根转了一圈，剥着蒜皮在一旁围观。他话音刚落，川云就从鸡翅里抽出了两根带了点血丝的鸡骨头。我去，有点血腥啊……
“你这手法娴熟的，改行做杀手吧。”
改行？叶修忽然发现自己对川云一无所知。他是做什么的，喜欢什么，讨厌什么……硬要说的话，大概勉强算是知道后两点：他喜欢自己，讨厌周泽楷。奥，还有一条：第一次见面那辆红色布加迪被川云取了名字叫荒火，据说还有一辆蓝色帕加尼叫碎霜。啧啧啧，中二得不行，不是很懂爱车人士。
川云听到叶修的吐槽动作一顿，把鸡翅全都丢进盆里洗了洗，稍稍沥干装进盘子，“懒得弄了，直接烧吧。你出去看电视等半小时。”
那感情好啊，我就喜欢负责吃。叶修乐得清闲，把蒜头放在菜板上，沾了点洗剂去一旁搓手。大蒜的味道迷之持久，叶修冲干净泡沫后抬手闻了闻，突然把手指放到川云的鼻子底下，“你知道这个怎么去味吗？”
川云伸出舌头舔了舔。
一脸无辜。
“没味道啊。”
叶修：……
找到一个合拍的Alpha一起生活对Omega来说还真的挺方便的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，非常时期还能满足一下生理需求。和川云正常相处了一段日子，叶修觉得自己的生活质量大大提升，自理能力直线下降。可惜Alpha大多高傲自大，在某些方面川云也不例外，比如今天，两人就因为叶修要买房的问题争论了一番。
川云觉得A方不出全款最起码也得分担个一半款项，要不然怎么会有个被广泛使用的词叫作AA制呢，字面理解不就是A花钱A付款的恋爱相处制度吗。而叶修眯了眯眼表示您家对AA制的说法等您度过了男友试用期再来跟哥贫嘴吧，在哥这里AA制就是哥买房关你什么事A走好A滚粗的Omega独立制度。
于是高瞻远瞩懂策略的川云同志对突如其来的男友试用期真是怕了，举了个白旗请求休战，打开了电视机。正巧，电视上在播周泽楷的采访片段。叶修以为川云会跳个频道，没想到他只是从茶几上抓了包薯片拆开吃了起来。
啧啧啧，相爱相杀的兄弟戏码，口嫌体正直的小朋友。
“别误会，因为他特别做作看着有趣而已。每次说来说去就’嗯’、’谢谢’、’挺好的’，’期待’那么几个字眼。”川云解释。
[主持人：哇哦，泽楷的人气一如既往的高啊。]
[周泽楷：谢谢。]
[主持人：你最近要拍新电影了是吗？]
[周泽楷：嗯。]
[主持人：听说是和叶神一起啊，你之前有讲过最想合作的明星就是他，不知道你现在的感想是什么？]
[周泽楷：期待……]
[主持人：要共同出演电影的话，想必泽楷已经和叶神打过照面了吧，不知道叶神给你留下的印象是怎么样的呢？]
[周泽楷：他很好啊。]
……
叶修比照了一下，还真是颠来倒去用这几个词。轮回这个小年轻对付记者的天赋确实是高，如果主持人不是有些道行的老前辈，恐怕就要被现场的气氛尴尬哭了。被莫名其妙发了一张好人卡的叶修决定维护一下自己的大佬级粉丝：“什么特别做作，人小周就是那个个性。”
川云瞥了叶修一眼，瞥了叶修手里的剧本一眼，悠悠收回视线又取了块薯片。
“我才是小周。”
这话把叶修给逗乐了。行行行，您讨厌他还装作是他的样子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。回想咱们第一次见面，您不觉得脸上疼得慌吗。叶修没有直接驳了川云的话，只是反问：你说你是周泽楷，那他是哪个？川云用力嚼了嚼嘴里的零食，发出脆响。我说我是小周，又没说我是周泽楷。话到嘴边，川云换了个说法。
“是个大屁眼子。”
叶修：你这人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形象。
哥让让你不跟你争论。叶修伸了个懒腰，觉得这么颓废下去不行，最近几天吃得太好腰围都粗了一大圈。心里这么一想，他的手就抚上了肚皮。抚上了肚皮……这标准的孕妇动作。叶修瞬间五雷轰顶。以前有这么快吃胖的经验吗？
注意到气氛的凝固，川云疑惑地看了叶修一会儿，反应过来的时候瞪大了眼睛，然后兴奋地——“怀孕了？真的？！”
叶修没有回答，觉得有些一言难尽。
不可能。
不可能吧。
不可能吧……
仔细一体会，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心理作用，他还真有那么一点想吐。
川云二话没说走到一边去打了个电话。